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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雍正朝形成的“元旦開筆”典儀,“金甌永固杯”為何成為最大亮點?

簡介弘曆在位整整一甲子,又在太上皇的寶位上度過了四個元旦,六十次用“金甌永固杯”飲下屠蘇,也留下了六十四份“明窗開筆”吉語箋,封存在黃匣之內,儲存至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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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人在新年書寫吉語的習俗由來已久,現存最早的文字記載是南宋時期成書的《平齋文集》和《五燈會元》,被稱作“歲朝把筆”。明清鼎革之後,這種風俗逐漸傳入宮廷,在雍正朝形成了“元旦開筆”的典儀。待到乾隆朝,清高宗弘曆對開筆之典進行改造,儀式感更重,所用的器具也是極盡奢華。其中,“金甌永固杯”無疑是最大的亮點。

在雍正朝形成的“元旦開筆”典儀,“金甌永固杯”為何成為最大亮點?

▲清乾隆彩漆花卉紫毫筆

元旦“明窗開筆”之典

雍正時期的“明窗開筆”儀式比較簡單:每逢新年元旦子時(夜半二十三點至翌晨一點之間),清世宗胤禛沐浴更衣,端坐在養心殿東暖閣內,引燃蠟燭,濡墨揮寫“春韶介祉,開筆大吉”、“民安樂業,邊塵永息”等吉語。一方面,代表皇帝為期五天的“小長假(自舊歲臘月二十六至除夕)”宣告結束。另一方面,在一元復始、永珍更新之際,君主題寫吉語,祈求五穀豐登、政通人和,尚未被賦予過多的象徵意義。

待到乾隆朝,喜歡標新立異的清高宗弘曆對開筆之典進行改造,儀式感更重,所用的器具也是極盡奢華。

首先,乾隆皇帝在養心殿東暖閣西南角的小隔間內掛上了御筆宸翰“明窗”二字,語出《尚書·舜典》之中的“明四目,達四聰”。在隔間的窗邊設有寶座床,面東坐褥,左側放有紫檀炕案,右側則以窗臺為案。

其次,天子點燃名為“玉燭長調”燭臺,寓意風調雨順。此臺不止一座。在乾隆四年的《內務府造辦處活計檔》中,記載了其中一件“玉燭長調”,構件包含玉獸、玉梅花盤、琺琅穩瓶、琺琅挺、鎏金銅座,涵蓋了玉、琺琅、銅等材質,足見其工藝之繁複。

再次,天子提起鐫刻有“萬年青”或“萬年枝”銘文的竹管翠毫筆、紫毫筆,在雕漆龍盤中盛放的八趾吉祥銅爐燻上一燻。先用筆蘸朱墨,在黃紙上正中間寫下“中行”,然後再用黑墨,在“中行”左右兩側分別寫祈福話語、新年願景。比如,乾隆二年的“明窗開筆”之典,弘曆所寫的中行為“二年元旦永珍同春永永平安如意(硃筆)”,左側是“願得時和年豐民安物阜(墨筆)”,右側則為“雨賜時若日升月恆如願(墨筆)”。皇帝所寫吉語被視為高度機密,儀畢封存,即使後世嗣君也不得開啟。

從次,乾隆皇帝從紫檀炕案上端起自己私人訂製的“金甌永固杯”,飲下屠蘇酒。屠蘇酒又被稱為“歲酒”,內有大黃、白朮、花椒、川椒等多種藥材,具有避除疫癧、益氣溫陽的功用。在古人看來新春元日飲下此酒,可以起到祛邪扶正之效。飲酒之時,家人圍坐,幼者先喝而長者後飲酒,恰如蘇軾所寫:“但把窮愁博長健,不辭最後飲屠蘇”。

最後,乾隆皇帝象徵性地翻閱《時憲書》,以取“授時省歲”之意。《時憲書》原名《時憲曆》,是在明末徐光啟、李之藻、湯若望等人編譯的《崇禎曆書》基礎之上,壓縮而來。入清後,湯若望進呈朝廷,睿親王多爾袞定名《時憲曆》,予以頒行。“時憲”典出《尚書·商書·說命中》的“惟天聰明,惟聖時憲”;因避弘曆名諱,改稱《時憲書》。

在雍正朝形成的“元旦開筆”典儀,“金甌永固杯”為何成為最大亮點?

▲清乾隆緙絲御臨米芾元日帖軸

巧奪天工的金甌永固杯

整場“明窗開筆”之典籠罩在“普天玉燭調三界,建極金甌鞏萬年”的祥和氣氛之中,而在諸多的御用禮器之中,“金甌永固杯”無疑是最大的亮點。

我們在故宮博物院看到的“金甌永固杯”,高12。5釐米,口徑8釐米。打造之際,乾隆皇帝諭旨從內庫中提用九成金二十兩,又甄選大小珍珠十一顆,大小紅寶石九塊,藍寶石十二塊,碧璽四顆。此杯採用三足鼎的樣式,將杯足設計為象首的形象,長牙卷鼻,原本應該大如蒲扇的象耳被抽象得很小,而在象首的額頂和雙目之間,嵌有璀璨奪目的珠寶,寓意太平有象。金盃外壁滿鏨象徵著吉祥喜慶的“寶相花”,花蕊以珍珠及紅、藍寶石為主。兩側有夔龍耳,龍頭之上鑲嵌有珍珠,寓意乾坤在握。在“金甌永固杯”的口沿處鏨刻有“回形紋”,並在居中位置鏨有篆書字款:一面是“金甌永固”(取國邦“猶若金甌,無一傷缺”之意),另一面則是“乾隆年制”。透過查閱清宮的《內務府活計檔》可知,金甌永固杯杯身採取“鑲珠寶點翠”工藝,即從活翠鳥的脖子周圍剪下羽毛,點綴在金屬杯身之上,故此杯應為翠綠。然而,由於年逾久遠,目前這隻“金甌永固杯”點翠所用的翠鳥羽毛絕大部分業已脫落,故外觀整體上呈現出金色,僅存部分翠色依稀可見。

儘管乾隆皇帝朝政繁忙,卻對製作“金甌永固杯”的每個環節都格外關注。翻開《清高宗起居注》和《內務府活計檔》,裡面儲存著幾十道詔諭,均是乾隆皇帝降旨督辦、詢問金甌的製作程序,並提出了自己的設計理念。比如,“金盃足子做象鼻子足子,鑲珠寶,金盃刻‘金甌永固’‘乾隆年制’之款,欽此。”經過反覆修改,直到完成之後進呈御前,弘曆端詳著自己的傑作,巧奪天工、光燦晶瑩,頗為滿意,便會給每位參與打造金盃的監造和工匠加官進爵。

皇帝滿意,工匠獲封,看似是一個圓滿的結局。如果您以為“金甌永固杯”工程會就此落幕,那可大錯特錯啦!自詡“千古一帝”的乾隆皇帝從來不會按照常理出牌,凡事一定要標新立異,才能彰顯其個性。作為古代帝王中出類拔萃的“玩家”,乾隆皇帝對於“金甌永固杯”設計可謂精益求精,時常揣摩並提出改進意見。比如,他認為乾隆四年打造的金甌永固杯,在夔龍耳的設計方面存在不足之處,便傳旨應該在杯耳的“夔龍上各安大珠子一顆,兩面每面安珠子五顆,中間一顆安大些,花頭要圓的,再樣呈覽”,又命工匠“另行往細緻裡收拾”,精益求精。

在雍正朝形成的“元旦開筆”典儀,“金甌永固杯”為何成為最大亮點?

▲金甌永固杯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
繁華落盡金甌缺

透過查閱內府檔案和其他文獻,目前已知的“金甌永固杯”有四隻:三隻由純金打造,製作時間分別是乾隆四年、乾隆五年、乾隆六十二年(即嘉慶二年,弘曆退位後在宮中仍用乾隆年號);除此之外,內府還曾在乾隆五年製作過一隻銅鎏金的“金甌永固杯”。究竟為何頻頻打造新杯,弘曆給出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門,比如前文所述的設計缺憾,或者是金盃打造日久,業經傷損等等。

弘曆在位整整一甲子,又在太上皇的寶位上度過了四個元旦,六十次用“金甌永固杯”飲下屠蘇,也留下了六十四份“明窗開筆”吉語箋,封存在黃匣之內,儲存至今。然而,令他始料未及的是:僅僅在其辭世四十一年之後,虎門的硝煙,英吉利的炮火,便輕易擊碎了他幻想中堅不可摧的“盛世金甌”。面對紛至沓來的堅船利炮,清代統治者再也無法像往昔一般,在元日平安順遂地手持金盃,飲下祈福酒。至咸豐十年(1860年),英法聯軍衝入了“萬園之園”圓明園,將庋藏其中的稀世明珍劫掠一空。原本存放在圓明園的一隻純金“金甌永固杯”與另一隻銅鎏金“金甌永固杯”,被時任法軍上校的杜潘(Du Pin)掠走;此人也是英法聯軍臨時組織的戰利品委員會(實為分贓委員會)的法方代表之一,同時被他劫走的文物還有《圓明園四十景圖詠》等。

杜潘歸國之後,將盜得的臻品陸續拿到巴黎的杜魯歐拍賣行(Hôtel Drouot)進行拍賣,上述文物由此散至歐洲各地。待到1872年,當年被杜潘掠走的兩隻“金甌永固杯”輾轉被理查·華萊士爵士(Richard Wallace)在拍賣會上購入,現藏於倫敦的華萊士收藏館(The Wallace Collection,又譯作華萊士典藏博物館)。從總體上看,除去夔龍頭頂花托上的珍珠無存以及“乾隆年制”那面缺少了一枚藍色嵌石,華萊士收藏館的“金甌永固杯”儲存得基本完好,包括染色象牙鑲螺鈿及紅瑪瑙的六足木質底座。除了流散在英國的兩杯,尚有一隻“金甌永固杯”庋藏在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,乃是蔣介石從大陸潰退之際帶走。

乾隆皇帝為祈求江山永固設計的金盃,流散三地,實在是對“金甌永固”四個字的莫大諷刺;甚至連他每年元旦進行“明窗開筆”儀式的東暖閣小隔間,也因為同治時期,慈安、慈禧兩宮皇太后垂簾聽政的需要,被改建拆除。滄海桑田,歲月變遷。曾經被譽為史上最昂貴酒杯見證了家國的繁華與喪亂,苦難與復興。這四隻“金甌永固杯”如今分藏在故宮博物院、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以及英國華萊士收藏館,讓我們共同期待它們的早日重聚。(完)(作者系中國國家博物館副研究館員 )

作者/林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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